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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梓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要正午了,日光刺目透过窗棂直直扫射进来,他向来勤勉,难得起这么晚。

浑身酸疼,像是要被活活拆了骨架似的,可到底还是干净清爽,应该是被人细心清洗过了。

他在傅家别院转了几圈,都没找见人,下人仆从应该是早就被人遣走了,傅夫人则应是回了位于青州城里的主宅,而傅玄该是又去了山里——他猜测道,每次傅玄心烦意乱或者要做什么重大决断的时候便会躲到山里面练剑。

是了,因着蛊毒的缘故,傅玄他不小心上了一个男人,这男人还是他最好的兄弟。

宁梓白设身处地想一想这件事,觉得换作是他自己也难免觉得膈应,以至于第二天不想见到那个人。

不过他觉得自己身为被上的的那个,已经想通了,不过是特殊情况,互相解决一下生理需要,何须过于介怀。

前厅里面有人放了一碗粥,和几碟精致小菜,是他最爱吃的那几样。那白粥被人施了术法此刻还温温热。

他吃完粥便站在走廊,又是一声呼哨,他的那只鎏金尾羽的红吻鸟飞回来停靠在他肩膀上。

手指伸在空中画了几个符号,蓝花一闪而逝,他怀抱中便凭空多了几册书籍。

只余他一人的空旷走廊莫名想起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

“师尊~~”

千里传音的秘术,传音的那人是他的小徒弟,宁久。

宁久是他从乱葬岗里面捡回来的小孩。他至今仍旧记得那时小小的宁久缩在自己怀抱之中,一双雪貂一般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自己,颤巍巍地问“你是仙人么?你怀里好温暖。”

在那之后就一直跟着他,乖巧懂事,也聪明伶俐,模样也愈发周正,唯余一点令人担忧——黏人,太黏人了。

如果宁久他是个女孩子的话或许他还能接受一下着过于令人惊异的特点。

宁梓白站在走廊里,默默往传音符的反方向挪了挪,好让那哭哭啼啼的声音离自己远一点。

“昨夜便一直联系不上你~阿久好担心,连傅玄也联系不上,真怕您这一路出什么意外……要是师父你出了什么意外……徒儿就……就……”

宁梓白默默无言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却觉得有点温暖。

接下来宁久换了一副义正辞严的腔调开始汇报瘟疫的后续处理事项,全都按照他的叮嘱处理得井井有条,瘟疫的蔓延得到了切实有效的阻止。

最后宁久又千叮万嘱,说是让宁梓白下次一定不要再这样无端失联,好让他确信师父尚在人间,且活蹦乱跳,不然他一定会食不下咽云云。

宁梓白再一次默默无言地翻了个硕大的白眼。

这倒霉徒儿,究竟是半分也不像自己。

遍寻不见自己的病人,他索性在房间里面看了一上午医术典籍,这些书几乎是他谷中关于蛊虫的所有了。

他到底是修道之人,运用灵识来翻书便翻得极快,不到半天便把这几乎等身高的书籍翻了个遍。

可是整整半天他都没找到傅玄种的这种蛊虫的相关资料,最终他定下来的暂时性解决策略就是:把蛊虫转移到自己身上,治好了傅玄再说其他的。

反正他回到谷中对着自己的身体想尝试什么治疗方法就尝试什么治疗方法,治不好就真的去青楼寻几个女子浪荡些日子算了。

他先前为其他人治疗蛊毒,不是没有转移过蛊虫,不过找到那蛊虫的所在,用银针固定住,再在另一个人身上寻其本性放上诱饵,这蛊虫自然而然便会转移了。

这一只蛊虫看上去分外难对付,不知道会不会需要其他的方法。

他瘫在椅子上继续闲闲地翻着书籍,把那典籍翻来覆去翻了几遍也没再找见什么有用的资料。

大雪山。

他眯着眼睛突然灵光一动,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在那里能找到关于这蛊虫的答案。

顺便还可以把宁久带过去磨炼一下心志。

他在空气中画出符阵,又是一阵蓝光闪过,他把红吻玄鸟运来的书籍收拾好,就打算去找傅玄。

山不就我,我自去就山。

宁梓白沿着曲曲折折的碎石小路一路走到后山,竹林葱茂,几乎遮天蔽日。

那青衫的剑修身姿笔挺宛如出尘的仙鹤,手中的剑寒芒一闪就是一个行云流水的剑花,带起平静的林间一阵风,绿竹摇曳如波涛,生生不息。

但是没有半点杀意,半片叶子也没有落下来。

他一直觉得这大概是傅玄的功夫已臻化境,所以连本该锋芒毕露的剑息都完美隐藏好,一套剑法温柔如流水,却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

“好剑法。”宁梓白站在傅玄身后,一如往日一般喝了一声彩。

傅玄手一颤手里的剑差一点就落到地上,他转回身,看着宁梓白,楞了楞,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又看看宁梓白,又转头看了看即将西移的落日。

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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