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边(1)(4 / 4)
不,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它如此肮脏,不要碰到姐姐,不要惊扰她。
手指死死揪起床单。
那么脏,那么恶心的他。
不要......别碰姐姐——
起伏的人转了个身,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带着温度的松软的被子把他盖住,有灼人的手轻轻握住他的腕骨,又向下抚去。那人将他发冷的两只手全数包住,他耳边听见那般温和、如此令人沉溺甘愿死去的沙哑嗓音说:
「万宁,怎么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眶分泌而出,淌过皮肤时带来近乎烫人的刺痛,它们不知疲累地涌出,滑下他的脸颊与鼻子,最终汇聚在白色的床单上,晕开水痕。
握住他两手的东西松开了,他猛地僵住,惊恐万分,但它们很快来到他的脸上,指腹划过眼角刮走咸水。他慢慢地抬起头,映入眼帘之中的是一双宠溺包容的黑色眼睛,他企图在里面找到一丝勉强与嫌弃,他看了许久,却什么都不曾发现。
如此平静。
他就在这目光下那样崩溃了。
坚实的双臂环住她的腰腹,男人将脸贴到她的胸口,鼻尖抵住皮肉,疯狂地嗅闻他的姐姐身上的味道。他紧紧抱着她,液体打湿贴在脸上的衣料,接着那双手又移到他的后背,轻抚它、拍打它。
她什么也没有问,只抚慰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好了。已经没事了,万宁。」
他抓着她衣服的手收紧,让头深深埋入她的身体里。涌出眼眶的液体那样多,宽大整洁且安静的房内却只有万达柔和的安抚,而他只不停不断地想让自己融进她,此时充斥他思绪每个角落的只有密集得可怖的两字。
姐姐。
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这两个字很快从他的脑里钻往全身,在他的五脏六腑,在他闭着的眼球,在他的四肢手脚,在他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寸,每一点,都密密麻麻地爬着,化作血液流淌,变为吸入肺内的氧气,长成新的人皮裹住他由污泥构成的身体。
「姐姐......」他喊。——不要赶走我。
「嗯。」她应。
「姐姐......」他再次喊。——不要厌弃我。
「嗯。」她又应。
「姐姐......」——不要丢下我。
手抚摸着他的头顶,他听见她说:
「万宁,我在这。」
他似乎被萦绕周身的气味给抚平了,僵直的身体松快下来,四肢与躯干都自然地沉入床里,只余下横过她腰上紧紧抓着衣料的手指仍紧绷着。摩挲男人后背的手掌没有停下,她微微睁着眼睛,抽出右手用食指与拇指拨开黏在他面上的发丝。
万达没有睡着,因为下午发来的讯息令她感到某种违和——大概是那语气不够撒娇,她低声笑笑。万宁总是喜爱给她发信息,大小的事情都会发给她,并且他想要回应,似乎这么做会令他的心情变好。
困意渐渐袭上,万达半阖着的眼皮也向下沉落,忽而往上跳动一下,随后有如重物挂悬着睫毛,拉着眼睑合起。
往常的这个时候万达本该睡了,拍打男人后背的手的动作变缓,随着她阖上的眼,最后轻轻滑下后便停住了。
可随后怀中的人的喃喃声忽而急快,圈住她腰间的力道也突然收紧,男人不安地从喉咙里发出几下吞了半截的呕吐声,如将断气般的哀鸣急喘。怀里的动作与不稳的气息将她惊醒,万达半支起身体,耳边是他一阵又一阵重复的发颤的喃喃,她轻轻晃动男人的肩膀,「万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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