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分飞(2 / 4)
至都到韩副楼主的故乡都搜了一遍,他要是活着,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上官阙转身望向铺满墙面的巨幅地图,负手沉声道:“他要是死了,尸体呢?要是他死了,为什么搜遍了山林都见不到他的尸体。”
红袖道:“密林里行踪难觅,而且那几日连绵不绝的雨,行踪早被冲得见不到了。”
易梧桐出言也说:“密林之中鸟兽群集,尸体恐怕被分食了。”
上官阙掷地有声道:“肉被分食,总要留下骨头。你们什么时候能找到骨头,再来跟我讲韩临死了。”
他已经是送客的口吻,几人见话不投机,叹声转身,还不及关屋门,就听屋中人道:“他不会死,他死不了,他还有功夫送这东西气我!”
说着,一只铁令牌从屋内飞出,砸住墙弹落到地上,红袖移目一看,不忍地别过头。易梧桐只得捡起那枚韩临死前寄来的令牌,交给上官府的佣人,说寻个楼主休息的时间送回去。
见红袖也动摇不得上官阙,想让韩临入土为安,有个安息的地方,在阴间过得好些,他们开始瞒着上官阙筹备丧事。红袖带着傅池跟着易梧桐和屠盛盛去选墓地,挑棺材,裁墓碑,后来在灯下依在傅池身边折元宝,拟碑文。
傅池一面为韩临的死而悲伤,一面为红袖的依赖而暗自心悸。他一度也听信了谣言,以为韩临对红袖有些不能讲的感情,接触后驱散了这样不好的猜测,可红袖年纪太小,二人岁数有些差距,他始终不安。如今真的尘埃落定,暗提的那颗心总算稳稳放下。
都知上官不听劝,默认瞒他,好在他如今对京师的动向一概不理。后来又因苦熬不吃饭,犯了胃病,一病不起。即便如此,几人仍提心吊胆,总算等到入土那天。本该是道士掐定入葬的好日子,却轰轰隆隆落下一场大雨。众人停下旁的事,一齐出力,埋好棺材,确保韩临魂灵不会为泥泞所浸,才松口气,开始立碑。
碑刚要竖起,只见远处白雨红衣,走来一个人,他撑伞踩过撒满纸钱的土地,手中握一柄剑,一张脸格外莹洁。丧葬场合下离奇得扎眼。
伞下阴鸷的目光横扫一圈,最终落在石碑上,隔雨辨认一眼字迹,上官阙沉声道:“放下。”
立碑的人只一犹疑,不及思索,便觉白光照眼,红衣袭近,剑气逼来。
杀意弥漫,屠盛盛眼疾手快,拔剑去救,一迎剑,便觉手心剧麻,心知不妙。不及出言相劝,上官阙迅疾变招,皆是杀招。
易梧桐见二人缠斗,惊心稍定。他若真有一身好武功,当今的流言流语足能压下去一半。或许上官阙有些拳脚,却也在龙门会上闹过那样大的笑话,想也不会多强。至今不露,只怕是藏拙。屠盛盛可是在龙门会脱颖而出,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易梧桐只等上官阙败下阵来,腹拟着劝言。却见拆下百十招,仍不分胜负,甚至屠盛盛已显劣汰。
屠盛盛并非旁人,见识过上官阙的剑法,心中暗暗叫苦。上官阙剑招一向难拆,寻常比试,只觉剑气如风,轻巧难寻,却又丝丝入骨,好在点到即止。如今上官阙发狂,这剑锲足了劲力,招招致命。他从前当上官阙隐藏实力是为了在必要之时迷惑对手,却不懂为何在今日显露出山水。
屠盛盛斟酌片刻,当机立断抽身退出战局,拽走竖碑的二人。
上官阙并无相缠之意,见人退开,手握长剑立在石碑前,仰脸淋雨,手指摸住钝寒的石碑:“我说过,他没有死,他不舍得死。”
话音刚落,便见上官阙高举长剑,轰然砍断墓碑。
屠盛盛望着荒唐的碎石碑,一时怒发冲冠,冲口就道:“当然,韩临是被你活活逼死的。”
舒红袖浑身一颤,她不肯见上官阙,何尝不是心里清楚,自己是逼死韩临的帮凶。
上官阙缓缓转身看过来,屠盛盛毫不畏惧地回望他。
严阵以待之际,忽见上官阙挑唇笑了起来,雨水蒙面,红衣色浓,此前面目昏翳一扫而尽,风姿明艳。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野兽食肉还要吐骨。”上官阙回头凝视隆起的坟茔,眼色一暗,挥剑平指:“难道这里埋了他的骨?”
话罢,上官阙弃剑,十指去挖坟茔新土。
众人大惊之余,只觉他一身红衣的背影隐现癫狂之态,无人敢近身去阻止。屠盛盛见韩临坟塚被这样糟蹋,更是捂住红袖的眼睛,不忍地背过脸。
土中有碎石,瓦砾,锋利如刀,雨势渐缓,上官阙挖到十指溢血,总算触到棺椁。
上官阙擦去棺木的泥,倚到棺椁旁,闭目贴脸到棺盖上,感受着棺木的冰凉寒意。一如寻常清晨唤醒韩临那样,上官阙贴在棺椁旁喃喃低语:
“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半晌,上官阙瞥开眼,拾来长剑,削入棺椁。
棺盖撬开,棺中只有一身韩临生前所穿的旧衣裳,摆作人形,权作尸身。
上官阙迈入棺材,抓起那身旧衣裳,紧紧拥入怀里,转过脸来,笑着说:“没有尸骨,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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