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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追灯令(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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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数载,帮他良多。上官阙心中难过,可韩临抱得很紧,几乎把全身力气都用来拥抱上官阙。

仿佛漫天世界,韩临只剩下了他。

那种通心似的感觉,多年后的上官阙都还记得。

春初,高楼风大,天似要下雨乌云浓沉。

上官阙脱下披风,披到韩临身上,紧紧地拥住他,轻拍着他哭得险些抽过气的背。

大哭一场,抹干泪后,韩临态度很坚决,让人备马,他要回临溪。

上官阙被停职,没有理由不同他一起去。那也是他度过半个少年的地方。

洛阳到临溪快马不过五六日,只是出山后事多,二人都没回去过几次。

连夜赶路,他们在第三日到了临溪。

所幸这年的春寒,尸身还未有异味。

尸首已被早先前来帮忙的各派收拾妥当,陈尸在他们旧时的学舍间,面上纷纷盖着白布。山上的土地却还残留着大块大块的血迹,红已转黑,四处都是。

韩临跪倒在谢治山的尸首前,朝尸首磕了很多响头。

上官阙拉不住他,只得在一旁站着,也挥手拦住了上前要搀扶韩临的其他已出门的弟子,轻轻摇头:“他难受,让他拜吧。”

也不知叩到第几个,韩临的头抵在地上,却迟迟不起身,几人查看,原来是他气力不济晕了过去。

上官阙上前打横抱起韩临,临走前,对屋内前来奔丧的不少前辈道:“诸位见笑了。”

回到暂时的住处,上官阙拿出金疮药,解开韩临衣服。马背上颠簸,方才又折腾,那处伤果真又裂了,上官阙查看了伤患,为他涂了药,握着他的手陪他坐了一会儿。

师兄来敲门,上官阙才起身,前去一一谢过好心料理后事的人,安排前来奔丧的前辈的住处,又同众人交代埋尸、刻碑等杂事。

由于幼时的培养,上官阙擅长统筹,在残灯暗雨楼也常做料理后事的活,这些事天未昏便交代完。他回去时韩临仍未醒,他在屋中坐了一阵,起身去了后山。

他们下山后,后山那间他们两个住的茅屋应是没再来过人,依旧留存着他们走前的模样。

屋里四处都落了灰,上官阙一双眼只望着熟悉的摆设,他一身齐整,走了两步,不顾脏地坐到落满灰的床板上。

茅屋小,上官阙和韩临那半年都挤在这一张小小的床上睡。

龙门会后再回来,上官阙失魂落魄,寻到这个躲避众人言语的地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出神,旁人如何来劝都不理会。他只眼睁睁看着韩临牵着骡子,一趟一趟为他拉来他们两个生活用的东西,又强行拉他起来同他对练。

韩临以往聒噪,但那半年废话非常少,他们的交流也很少。

每日的开始很固定,早晨起床韩临推醒上官阙——“师兄,我们练功去。”

练功对战时他们颠倒了从前的关系,韩临严格的指正他,告诉有些招不该那样出,快刀逼他,令他用学剑十多年的反应来应战,迫使他忘记新学的庞杂东西。

快刀尤其累,每到下午,韩临衣裳都能拧出水来,话更是累得说不出来。他们依旧一起洗衣,到桥边去,韩临搓衣甚至算得上休息,有时养足了气力,仍会拉他起来,二人空手到桥上交招。

难熬的半年,对谁都是。

从顶峰跌到谷底,再一步一步往上攀,非常痛苦。盯着他攀登的还是从前他教导的人,更使人难堪。那是很不好的滋味,上官阙此生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但人的感情真是复杂的东西,那半年的沉默对招,却比之前五年相处都要刻入心肺。

人生总有不想再次经历,却又无比怀念的事。

上官阙从落满灰尘的床上起身,拍去身上粘的尘灰,双眼再一次看着周遭的破落景致欲走出屋,余光却在茅屋的墙角发现了一株生命。

通过叶片,上官阙认出这是株红豆树的幼苗。

他猜想种子是从韩临腕上那串红豆遗落下来的。软丝会坏,海红豆也不是坚固的东西,韩临又戴惯了,几年来,上官阙每年都会亲手给他新穿一串,换掉旧的那串。

雪山里艰苦,原有的那串兴是遗失了,救出韩临后,上官阙守着昏迷不醒的韩临,又就着灯给他穿了一串,戴在了他枯瘦的腕上。

望了一遭四周苦寂的环境,上官阙低下身,指腹轻轻拭了拭红豆树的枝叶,垂下眼,同病相怜的呢喃:“你也发芽在这个不合适的地方。”

话罢,上官阙站起身,抬起脸,望见上方屋顶裂缝处漏进来的天光。红豆种子多半是靠着这一丝裂缝,破壳而出,生根发芽,因而整棵幼苗都往天光侧倾斜探去。

太阳已在西头,他顿了顿足,走向后山最高的崖壁处。

那半年每日的慰藉就是所有事做完,一身酸累,韩临带他到处散心。韩临依旧话不多,也谨慎,同他的交流也只限于日升日落,秋去春来。

最终两人都要走到这里,到崖壁上坐下,吹着风,静静看夕阳落入山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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