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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身如残花败絮(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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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砍。挑。刺。一下。一下。再一下。

剑招行云流水,却行得断断续续,每隔一会儿就需停下让手腕稍作歇息。歇息期间,桃树下百无聊赖看医术的裘渡就有事可做了,他捏着秦简烟的手腕揉按,让药寸寸浸透这曾千疮百孔的肌肤。

秦简烟看他低垂的眼睫,神情柔和,像捧着某样易碎的宝贝。静默地凝视,片刻不离,他知晓自己不太对劲,可师弟愿意纵容,便也放任了自己。

忽然,裘渡开口道:“师兄,玉泉虽帮你重塑经脉,但恢复到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先前伏魔阵前强用灵力,令你伤情又加重几分。我明白师兄内心急迫,可急不来。”

他宽慰道:“还有很长时间,师兄,慢慢来。”

慢慢来。秦简烟迟缓地点点头,好。

有师弟在身边,他并无它求。慢慢来,急不得的。他告诫自己。

于是有如梦中一般。

晨起练剑,午后喝茶,日落闲聊,到夜间,知公子坐在房里桌边,拢着蜡烛点燃一簇昏黄的火。

他的眉眼蔚然俊秀,身上带着清苦药香,披散一头犹带水汽的黑发,倾靠过来。

似有些犹豫,又有些试探地,在唇边落下轻柔的吻——这是他们自重逢那日以后的第一次亲近。

烛火如豆,长影摇曳。一吻过后,愈发意乱情迷。肌肤相贴,衣衫扯乱,五指插入发根,不稳的呼吸洒在唇齿之间。

秦简烟闭着眼,听见裘渡轻声唤道,“师兄……”一只手从脊背滑下,扶住了他僵硬的后腰。

绷了好些日子的弦,陡然断了。

梦醒。

他猛地推开身上靠着的人!

喉间隐隐作呕,纷乱画面窜入脑海,肉欲翻滚,是不同男人亲吻自己的模样。滑腻的舌头,侵略的气味,粗重的喘息和呻吟……秦简烟捂住嘴唇弯下腰,仿佛玉山倾倒。

“师兄!”

知公子似乎被吓了一跳,不顾敞开的凌乱领口,伸手扶他,却被秦简烟侧身让开了。

从重逢开始便始终淡静如水,除却不安都掩饰得十分稳重的人,此刻就像尊开裂的玉像,崩溃到满眼泪光,抗拒地一直摇头。

“不要…不要………不要碰我!”

“不碰你,不碰。”裘渡手足无措,尝试着去安抚他,“抱歉师兄……是我一时迷乱,孟浪了。我不会再冒犯你,冷静下来……”

秦简烟听闻,情绪更加溃堤。

“不……不是……!”

不是什么呢?

不是师弟的错。不是厌恶被触碰。只要那个人是裘渡,他始终甘之如饴。

什么孟浪什么冒犯?求之不得的亲近,他怎会不喜欢?他太渴望了……只是注视远远不够,清浅短暂的触碰也远远不够,欲壑难填,他想要的太多太多,最好是肌肤相贴,神魂相融,不分彼此。

可他……无论哪里,都那么脏啊。

秦简烟从没想过他会将这个字眼用在自己身上。

那十年里,他早就接受了身体的不洁,甚至开始看轻躯壳。被那几个人一天接连一天地侵犯,那又如何?不过外物罢了,他并不懂他们的痴迷。

师弟不会在意。他深知裘渡个性,如他所料,相逢以来,师弟不可能对先前的事情一无所知,可却从未过问,毫无芥蒂,似乎那些尘埃欺辱已经翻篇,似乎他被作为禁脔囚禁在桃源的那段时光从未发生过一般。

既然如此,秦简烟也并不想在意。因为那样就显得自己太可笑了——爱人都不介意,他自然不可再在伤口上撒盐,算什么?顾影自怜、自怨自艾,不像样。

这些天在业城休养,师弟始终陪在身侧,他的生活又回到了当初。

冬去春来,新桃初绽。他于院中练剑,师弟于树下看书,如此谙熟的场景,一如很多很多年前那样,本该是回顾的感怀。

他满心恐惧。

只是十年而已,再见桃林,他想起的已不是年少时相伴的轻快暧昧,而是在男人身下承欢的羞辱。可憎记忆历历在目,无法遗忘,这具躯体的每一寸都曾被他人抚摸、舔舐,如此污浊,他怎能用来触碰师弟?

太脏了……

不可以。

秦简烟已很擅长隐忍和掩饰了,像练剑这件事,连师弟也以为是他习惯所以然,因此手腕未好也不愿更改。其实在桃源时,那些人是不准他练剑的,荒废十年的习惯重新捡起,比起感怀,更多的是陌生。

他骗了师弟,也骗了自己。近乎天真地以为真的都过去了,真的可以慢慢回到正轨,装作从未有过那不堪的十年。他拙劣地模仿从前的自己,模仿那位高洁的、骄傲的、不染尘埃无所畏惧的秦剑仙。

一朝败露,秦简烟难堪至极,脱力地倚靠在床边,遮住双眼自欺欺人。

他不敢去看知公子的脸色,自己这幅样子一定很难看,很令人失望,疯子一样,狼狈又滑稽。静默中,他短促地哽咽了声,想着。

不要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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