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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番外(上)、齐人之福(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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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梁俭不知第几次被一群老臣夹在中间唠唠叨叨后,他终于受不了了。临近中秋,国务渐繁,今日他难得喘口气,便想着绝不再召见那群爱卿了,不如到后宫中走走,见美人如花迤逦,心情也更畅快些。原先他想去看看皇后,飞鸾宫的宫人却道皇后凤体不适,陛下改日再见为好。他向来知晓皇后与自己夫妻不合,倒也没怪罪皇后,只是略微失望,转头去了春山宫。

可惜门还没进去呢,只看了内里光景一眼,梁俭简直想拔腿而走。

“弟弟这是什么意思,倒是本宫冤枉你了?弟弟入宫虽晚,可也应当知道——这宫里呢,本宫穿什么颜色,便绝不许有人与本宫相似!”只见萧潋坐于首座,原是抬高了声的,话锋一敛,转而又懒懒抚弄头上点翠,神情轻蔑无比,宛如恶猫拿捏卑微小蚁一般,“不过弟弟若心有不满,大可向陛下告状去,弟弟近来圣眷正浓,想必陛下一定会为你这新欢主持公道。本宫承宠多年,倒不如弟弟在陛下眼中新鲜有趣了,陛下定会偏帮弟弟。”

他高坐上位,话音一落,几位平日依附他的妃嫔立刻嚷嚷附和,十分会看眼色,可堪多簧演奏。

“贵妃娘娘,您这说的什么话呀,娘娘凤仪万千、明珠璀璨,陈贵人如何能与您相提并论?这贱婢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敢与您穿一个颜色的衣服,简直罪该万死!娘娘如今代掌凤印,协理六宫,这贱人这般冲撞您,娘娘直接打他入冷宫便是……”

“就是就是,小小贵人,庸脂俗粉,也配和娘娘相比!陛下近来宠幸他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贵妃娘娘与陛下才是恩爱深泽,情比金坚。”

“这一年半载的六宫雨露加起来都不及娘娘与陛下相处半日呢。”

只见群芳之中,跪着一位浑身发抖的小少年,正是那位陈贵人。贵人衣裳如何能与皇贵妃相比,萧潋那件衣服正红夺目,针法精妙,又圈金绒绣大蟒,江牙海水、花草祥纹,无不极尽华美之事,反观贵人那件,绣纹寻常,绣几朵春花而已,红还是次色的粉红,与萧潋的衣物可谓毫不相干,何来冲撞一说?萧潋不过瞧他最近得宠,妒火中烧,要拿他开刀罢了。宫中向来拜高踩低,皇贵妃金口一开,莫须有的罪名也是大罪了。

梁俭看了只觉头大,晴江怎么越发的不像话?自己不过前些日偶然发现这小贵人代代从画,父兄皆是宫中作画的内教博士,这少年画艺颇臻其父之妙,召他为自己画几幅花鸟罢了,幸都没幸过一回。他看了片刻,正想抬步进去教育他那贵妃一番,然而阖宫竟还有一两位仗义心善的,罗衣叠雪,款步时带起幽芳一阵,挡在了那小贵人身前。

原是兰妃款款向前,婉婉福身道:“娘娘,陈贵人也是无心之过,中秋将近,后宫不宜再生风波,彼此之间宽容和气,让陛下舒心才是。”

后头有一少女在轻扯她袖子:“兰妃姐姐,咱们别管这事啦,万一皇贵妃觉得我们在与他作对……”

果然,萧潋小肚鸡肠,柳眉一挑,立马阴阳怪气起来:“兰妃,依你高见,本宫让陛下烦心了?”

兰妃波澜不惊,声似静水:“嫔妾不敢,嫔妾只是恪守妃嫔本分,事事以陛下为先。”

萧潋见她真敢与自己叫板,当下也不客气了,微微笑着,直拣最伤人的讥讽之语来说:“本宫再让陛下烦心,也不如兰妃姐姐本事大呀。事到如今,前朝还有臣子要参陛下随意纳教坊司女子为妃有伤风化呢,那日本宫于御书房中伺候笔墨,亲眼见陆大人上的折子,说什么来着……哦,对,陆大人说教坊司中一团污浊,陛下不宜亲近乐籍贱籍之人才是。”他生得美艳,此刻又字字诛心,那副极尽浓妍的美貌顿时好似一把嵌满珠宝的匕首。

他心思恶毒刻薄,净踩别人伤痛处,兰妃被他说中伤心往事,教坊司中不堪过往沉渣泛起般又历历在目。

“晴……贵妃你给朕适可而止。”梁俭见兰妃如遭雷击般再说不出话,整个人浑身僵硬地呆立着,心中怜惜不已,再也看不下去,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众妃见了天子,通通惊惶不已,也不知他躲在暗处听了多久、听了多少。萧潋亦不知他会来,此刻急急忙忙站起来向他行礼,深深道个万福,满头珠翠玎珰作响。

梁俭心中无奈,一天天的,净是些鸡飞狗跳。他径直走过去扶起那小贵人,又转身来拍了拍兰妃手背,这才缓缓回头,声音低沉:“皇贵妃,朕封你为贵妃不是让你仗势欺人,而你竟如此放肆,如此跋扈,枉费朕的……”

萧潋上回被他当众责骂,还是旧时贤妃之事。昔年梁俭误会了他陷害贤妃,当众骂他贱人,指着他鼻子让他滚——打那之后,梁俭便一直对他这贵妃问心有愧。他久未对萧潋说过重话,此际不过说了半句,竟又打住了。只因萧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一双美目微微发了红,委委屈屈,可可怜怜,好似家中小猫无故含冤,诬它吃了主人养的鸟一般。

萧潋演技了得,转眼间已双目泛泪,声音也低低细细的:“皇上得了新宠便将臣妾抛之脑后,陈贵人僭越臣妾,臣妾不过小惩大诫,难道陛下真要看臣妾受委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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