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2 / 2)
了薄风衣与夹克,店家橱窗柜里展示的夏装,也都悄悄得收了起来,换上了崭新一季的衣物。
一位紧紧夹着风衣的男子,正从巷口的转角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笨重的大木箱,另一只手臂则夹着几卷厚纸,乘着夜晚沁骨的凉风,正费力又狼狈得往公交车站牌前进。
男子的身材纤细,帽子底下露出的脸蛋轮廓秀气,身量在男性总体而言算是娇小的,依稀可辨认出他的性别是Omega,模样可想而知并不会太差,只是奈何Omega的气色实在太颓倦,完全遮盖住了他漂亮的五官,在大街上与都市汲汲营营的喧闹及萧索融为一体,泯然众人。
谁也不知道十年前的他,是个极具天赋与理想,烂漫又卓越的天才艺术家,只不过离家拚搏了那麽多年,一直怀才不遇,遭到世俗的平庸与势利糟蹋,这表面光鲜亮丽的艺术大圈,只不过都是给一些被钱与利所推叠起来的婊子们所填充的,他们个个样样都不如他,不论是才能还是品貌,却因为傍上大款,才一个个都挤在他的前头,一点脸皮都没有!
在心底恶骂归恶骂,男子仍是同一般为房贷或房租所困的广大民众们,挤着公交车回家,一回到狭窄又老旧的小公寓里,面对凌乱未整理的衣物以及一股子穷酸的腐败霉气,挫折感及厌恶感油然而生。
今天是他与合作画室签约到期的最後一天,对方决定不再续聘他,不就是一个破画室,替人赝复买卖假画,到底凭什麽嘴脸趾高气昂得与他解约,让他们送几件自己的画去参展也不让,他早就不想在那破烂地方待下去了!
墨秦重重得往沙发上一躺,第一千零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怎麽走到这种地步。
想当年他考上了本国首屈一指的艺术学院,他那时候多厉害啊,插画素描信手拈来,灵感像泉水一般源源不绝,他那时候有好多追求者,本院的,外系的,还有别的学校的,各个都把他捧在掌心里,来接送他的人开的车一部比一部昂贵,送他的花一束比一束更大把,他全都不放在眼里,因为他心目中的对象只有那麽一个男人。
他曾经最接近那个男人的时候,是在多年前一次办在湘城邦联级别的艺术博览会,那个男人一眼就认出了他,还当着美术馆长、博览会负责人,及几个官员的面夸赞他的画有灵气,当场就让馆长引荐他们见面。
男人见到了他之後,更是绅士、礼貌,有不失热情,虽然男人从头到尾神情一直都很清冷,当相较於旁人说起他向来高冷又难以亲近的脾气,墨秦深深相信当日他们见面之後,男人肯定对他唤起了记忆,也留下了足够美好的印象。
然而那日之後,却不了了之。
墨秦每次思及此事,就要耿耿於怀一翻,即便已经过去数年,他总觉得是那个当时总是跟他争抢出风头的同校女生使的绊子——一个长相平庸又作风跋扈的富家小姐,仗着有个当官的爹,处处与自己争锋相对,那日博览会之前,还到处宣扬自己的父亲与那个男人两家有多交好,自以为门当户对就能够得到男人的青睐,也不想想自己那张寡淡无盐的脸孔,还有泼妇骂街的嗓门,是真不知道男人首先都是视觉动物吗?
墨秦又兀自顾影自怜了一翻,却被满屋子霉气冲天的衣物给逼迫着起身打扫,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墨秦抬起通讯器一看,犹豫了几秒钟,才接了起来。
「喂?想清楚没,东西到底要不要寄来?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叫琳妮的女人,是一位艺术品仲介商,墨秦也只跟她接触过几次,在这之前已经许久没连系了。
「……我要再想想看……」
「想什麽想啊,墨公子喔,」琳妮尖细的嗓音飞速得打断他:「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还容得了你犹豫吗,我可不是只有联系你一个画家,你爱要不要的,我说句直的,你的年纪在其他几个人当中,可是最没有竞争力的,不要的话,就这样吧。」
眼看女人马上就要挂断电话,墨秦在最後一秒钟做出了决定,半咬着牙道:「好,我答应你,我明天就把画寄过去。」
「好,那我们一周後邮轮上见,我会安排你进去的。」琳妮用她尖细的嗓音笑了一下,意味不明道:「记得打扮得漂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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