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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故人(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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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中养病的日子,靖安过得十分悠闲。晨起时早朝已散,正适合去父皇面前溜达一圈刷刷存在感,顺便探听一下政事堂议事进展到了什么程度。到了午后,便是和驸马浓情蜜意的时间了,宫中上下从邓皇皇后到洒扫宫人,这些天都已经知道靖安长公主新纳,不、新娶……呃,总之,那位出身黎国的驸马深得长公主欢心,行住坐卧总要带在身边。至于晚间,那自然是——红罗帐里春宵短,夜夜笙歌梦不成。

如是几日,邓皇终于看不过眼了,为了女儿的名声着想,大笔一挥给驸马安排了个编书的活,将人扔去了藏书楼。

邓宫的藏书楼坐落在东宫南角,出东重门便是外朝。但此处算是皇家私库,又与崇文馆里的藏书有所不同,因此除了邓皇命人取书,便一向鲜有人来。

书楼乃是三层阁楼的样式,青砖黑瓦,朴古端秀,顶匾额上书了“枕书”二字,门旁对联则曰:“四檐寂寂半床梦,两鬓萧萧一卷书。”

黎穆稍感意外:“若没有记错,这是天台山人的《枕易》?”

——平王殿下素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么说实在是谦虚了。

只不过,把写易学的诗放在书楼门外,该说邓朝的先皇们果真别具一格吗?

“唔,”靖安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过了会儿才随口道:“西窗听雨,枕书易眠嘛。”

“……”

靖安回过头,看到自家驸马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眼神?”靖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佯怒道:“这又不是我说的。”

话一出口,自己先怔了一怔。

靖安已许久未曾踏足宫中的藏书楼了。

然而除了檐角处修缮的痕迹外,枕书阁大体上依旧与十年前的模样一般无二。故地重游,难免忆及故人。

——————

邓都的六月,虽是盛夏,却也多雨。

过了晌午,黑压压的云盖满天际,比拂晓前还要昏暗几分,阴沉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再过不到半刻钟,便有急而密的雨点打下来,在半空中连成一片飞瀑。

这样的天气,如果没有窝在软榻上昏昏欲睡的话,倒也很适合读书。

作为宫中唯一的藏书楼,枕书阁无论是隔水还是防火都做得极好,自然也是躲雨的好去处。

安国公主撑着伞,踩着地面潺潺流动的积雨,一路走到枕书阁前。

收起伞时,落下一串水花,砸在青石砖上,打湿了她的裙角。

天上阴云沉沉,阁中自然也是光线昏暗,小安国擦干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灯烛,掌心温暖的烛光照亮了阁中一角。

窗边榻上的少年懒洋洋睁开了眼。

“阿黎哥?”安国有些惊讶,“你竟然还在宫中……怎么睡在这?”

周家的大公子周黎今年不过十四五岁,身量已初初长成,面上却仍似少年的模样,一笑起来,俊秀青涩中又有几分少年人独有的风发意气:“下雨不好骑马,不然回去又要听你舅母唠叨了,还是等雨停——别说,还挺舒服——西窗听雨,枕书而眠,古人诚不欺我。”

等安国反应过来他是在说门口那副对联,难免忍俊不禁:“读书少便不要胡说,枕易哪里是说这个?那是以《易》为枕而眠,明其嗜读之意。”

“究竟是谁不懂?”少年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你不知道枕书阁这名字的来历吗?高祖皇帝最早就打算把这里叫枕易阁的,结果某些‘耿直’的大人们觉得皇家以易学为万书之首不妥,高祖皇帝这才知道这首《枕易》诗并不是在夸书房清静、容易睡着。”

“……连先皇都敢编排,有本事明日去先生面前说呀。”小安国瞪了他一眼。

“不让说,就不是事实了吗?”周黎不以为然,“不然,为什么要欲盖弥彰地改名字,又画蛇添足加上那副对联——无非是高祖皇帝肚中墨水不多,又不肯在臣子面前承认自己闹笑话罢了——别不服气,若论诗书造诣,咱满京城的权贵子弟都未必敌得过南人的一个农家学子,那才是真正的家学渊源——你的先生可不就是南边来的?”

这种时候,安国是懒得和自己这位竹马斗嘴的,他说得起劲了,嘴里不知有多少歪理,她踹踹床脚,“起来,我要读书了。”

除了喜欢逞口舌之快外,周黎一向还是让着这个公主表妹的,乖乖站起来,转眼就溜到书架后去了。

小安国刚刚找到自己上次看了一半的书,还没翻开,便听见身侧被扔了本书。

周黎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她背后的靠枕,“来吧,小才女。枕《易》而眠,最是陶冶情操。”

小安国扔下书,单手撑着榻敏捷地蹿起身,周黎却比她更快,话未说完,人已经远远躲到门口。

安国追出去几步,把人逼退到回廊下,看着他被屋檐的落水淋了半身,趁机关上书阁的门,也没忘了把自己放在檐下的伞一起拿进屋里。

周大公子望着紧闭的门,无语了半晌,摇摇头,又躺上了回廊的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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