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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如果我是个空罐子(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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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苏忽然想起:“另一位阿嫂呢。”

梁谧垂着眼,淡淡地说:“我亲自去。”

辗转至凌晨无人时分,梁谧便独自外出,从梁宅徒步到梁谔的衣冠冢所在。于四野静谧中与坟茔独处,自己与二哥生前最后一次会面如走马灯般无数次重放,这时的他面上才显出全然的不信与哀痛来。

那是梁谧廿一岁生日前夕,即将正式踏进合法饮酒的领域。梁谔特地飞抵洛城为梁谧庆生,兄弟驱车到维加斯,豪饮当地大大小小的酒吧,于赌场内挥金如土,惹最漂亮的小妞投怀送抱。

风流惯的梁谔这次从颈上解落指环吊坠朝女士们晃晃,示意自己名花有主。“最近我总梦到他。”梁谔难得饮醉,眼神迷离又温柔地对弟弟说,“是该尘埃落定了。”

梁谧以为他终于要和那个人结为连理了。心中又酸又甜。熟料隔天酒醒后梁谔便把它交到梁谧手中。“这次不是去拜访在无人区里边修禅的大师吗,这个给你带去让高僧开光保佑。你现在戴的这个坠子很旧,是时候换掉了。”

最后梁谔说:“生日快乐,你会钟意这礼物的。愿我的小弟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摩挲着无名指上做为哥哥遗物的素圈,从往事中抽离。梁谧未再落泪,而是红着眼,簇着眉头复盘关于主人之死的种种。甫见到鉴定书,梁谧便觉得内容逻辑太缜密自洽,做为死因的发动机自燃到爆炸毫无破绽。然而这样的意外发生在谨小慎微的二哥身上便是疑点,其次是梁显的态度,料想中的震怒与哀痛全无,也许是他太会藏了,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趁机寻仇的动作一概没有,这也就够耐人寻味。

返回梁宅,偌大空屋也只得梁谧一人,无人敢上前惊扰。不似当年任意一个人都可以折辱他,梁谧一面回想着往事,一面重新捡起台面上那些资料细读。

——颜羽的孩子绝非是梁谔的。梁谔的种种风流不过是表象,这点他很清楚。

——颜屹是个死人。

——袁越,可疑,划重点。

——姚远。

姚远啊。

梁谧提笔在纸面上画了个圈。仅是名字就勾起他成串回忆。

梁谧十四岁时由梁显接回云间城生活,却被家中的人情腌臜与肆意欺辱激得负气出走。尚未发育、伶仃奀细的他却在途中差点遭遇不测,幸有姚远如盖世英雄般从天而降打倒流氓,且没有疑虑地好心收留他。最终是二哥梁谔费尽心思把他寻回送返洛城,并抛下事务前来相伴。往后那半载是他们兄弟最亲密无间的时光——

忽而间七年有如白驹过隙。

走马灯又再转啊转。闪回到前往维加斯的途中,哥哥兴致非常好地闲聊,说了很多关于梁谧的往事。——磕磕绊绊学中文的梁谧、爱撒娇发脾气的梁谧、动不动就哭泣的梁谧。

或许梁谧不算了解他的二哥,梁谔却对他的三弟了如指掌,连他从不离身的坠子里装载何物都一清二楚——那是他与姚远一起跨年时的合影。

从梁谧遭遇人生第一次梦遗那天起,少年初开的情窦便已烙下名为姚远印痕无法抹去。但姚远是哥哥的情人,是阿嫂啊,何况他看哥哥的眼神那样纯粹,自己怎能轻易亵渎。

离开云间城后稚气的少年迅速抽条成如今高大貌美的梁谧,也成了立志踏遍世界却不再返回故土,决意将痴恋埋藏的梁谧。

所以他们在梁谧廿一岁当日闲聊的种种,而今看来都仿似梁谔在交代后事。随着梁谔之死,姚远势必会因为那枚戒指再次进入梁谧的视野,这一次绝不可能再放过他。而梁谔希望他的弟弟梁谧得偿所愿。而所谓平安顺遂,则是要他置身事外不要插手任何梁家事物。

“哥,这就是你想要的尘埃落定吗。”

小苏整理的资料中,近来动向那页写明对方预订了前往维加斯的行程,而那张盗摄的相纸上,男人面容端正,眼神带着哀伤,气质干净鲜明得如刚剥开的一颗橙,整个人散发着十月丰收的柔和气息。梁谔凝望着、不禁自问:究竟是谁设下迷局,是谁落入情网,又是谁叫谁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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