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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怀娠(4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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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的怀里,抬手接过内侍奉上的粥碗。

粥是鱼茸什锦粥,温温热热的,珍珠般晶莹黏软的粥米,煨着熬烂融化的雪白鱼肉,无一丝腥气掺杂,间或一颗颗嫩红弹软的虾肉与蕈丝火腿丝,撒上了细碎翠绿的葱花,盛在一只檀釉碗盏中,甚是诱人。

用瓷匙搅了搅,舀了一勺送至谢阑唇边,见他不为所动,萧溟倒也不着恼,探手揽臂将人拥入怀里,柔声劝哄道:“哥哥,你定是饿了,先吃点粥罢,我们有孩子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谢阑颤抖着张开唇,由着萧溟细致地一勺勺喂入,服侍的内侍奉上了一碗药汁,谢阑漠然地捧过,仰头全部喝下,竟然是出奇的乖顺。

萧溟抱住他,双手叠住感受着谢阑小腹的温热,下巴枕在他瘦削的肩上,怀中人有一点轻轻的颤抖,便将他搂地更紧了些,温声道:“这药是保胎用的,哥哥,这番真是太危险了,差一点就伤了孩子。”抬手抚摸谢阑在太极殿中被掌掴的脸颊,现下已是消肿了,“本是情况危急,但池太医道宫里还有宛郁的金烬缬,随药煎煮给你喂了下去便止住了血,现下熏笼里烧的也是,金烬缬本也是一味安神稳胎的贵重药草。”

谢阑呆滞地捧着喝空的药碗,没有回应,萧溟却是有些发痴地摩挲着他小腹上柔软的肌肤,喃喃道:“哥哥,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呢,待到出生后,若是个男孩,那他满月的那天便封他为太子;若是个女孩儿,那就是公主……”

空碗跌落在地,碎瓷四散飞溅,谢阑突然语不成声地打断了他:“若是一个像我一样不男不女的妖物呢?”

萧溟一怔,谢阑这辈子从未有过以如此语气对他说话,这人一向是最柔软不过的,却见泪水大颗大颗地从他瘦削下颌点点滴落,仿若檐下断线般的雨珠:“你本就只是存着戏耍的心思,如今因奸成孕……孩子有什么罪过……要从这般不祥的身子里出来……”

喉头一哽,却也堵不住腾地从胸腔蹿上的怒火,萧溟气得双目赤红,恼恨这人的不知好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在他口中却似乎只是强暴后的罪孽产物,手下意识便因这番忤逆而扬起,谢阑亦是下意识地一个狠狠哆嗦,然后认命般闭上了流泪的眼睛。

一时间竟是十分无措,萧溟缓慢放下了手,转而紧紧拥住了谢阑。

谢阑哭得几乎哽住,泪水一串串地落下,崩溃地不住啜泣,眼周与鼻尖很快便泛开了一片晕红,无法遏制住的那强大的悲伤与绝望,便是咬住下唇以手捂住,抽噎也会断断续续地漏出。

不料他突地如此激动,萧溟慌忙传进池潜鳞,池太医只得以银针刺破谢阑颈项与腕上安眠神门二穴,方才让人平静下来。

池太医对萧溟再三叮嘱,切忌悲愤等等伤神之绪,若是情绪复又如此剧烈起伏,很可能再现滑胎之险。且孕期忧郁多思、性格大变乃为正常之事,万望陛下能体谅些个。

萧溟依然紧紧抱住谢阑,待到池潜鳞退下后,良久,方才轻声道:“哥哥,既然是我们的孩子,自然会有最好的一切,无论是什么样的我都会喜欢……你若是担心他不能当太子,那便封他做个小王爷,一辈子逍遥无忧不好吗?我们多生几个……”

谢阑喘息着,虚弱地被禁锢在萧溟的怀里,龙涎香的气息丝丝缕缕,混杂着金烬缬旖旎浓烈的芳香,像是半逼迫半诱骗的温柔坟冢花香迷瘴,不容拒绝地让人沉溺而入。

披洒的长发遮住了血色尽失的脸庞,剧烈的情绪强行安抚压下,谢阑只觉得浑身是痉挛后的空虚,头痛欲裂,闭上双眼,不知是睡着抑或是直接晕了过去。

谢黎见萧溟走出寝殿,抬手挥退了身边的一众内侍,对自己道:“已将事情都告诉他了,他情绪很不好,但稳定下来后又睡着了,你去陪陪他,我先去早朝了。”

望着萧溟离去的背影,谢黎忧心忡忡地走进了寝殿。

朦胧的帐帘后,谢阑脸颊上两道湿润的泪痕还未干涸。他不知自己有孕,几番大起大伏,自己追击时不知就里,使得谢阑从疾驰的马车中摔出,虽是被霍飞白护住,然而最后萧溟在殿上那一脚直踹上了下腹。婚后第二日停朝,两人在两仪殿里守了整整一天一夜,谢阑方才转醒。凶险如斯,这个孩子竟然还是保了下来,只能是神佛庇佑了。

如今既然醒了,得知消息后又睡着过去,想来也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他的这个哥哥最是柔软的性子,蒲苇一般,看起来是极易屈服认命,但萧溟怕是又忘了当年的教训,这人便是任人以刀宰割,却依然能在千疮百孔后给人狠狠一击。

如今又是蛰伏隐忍,若非残朔楼的刺杀使得他们的行迹败露,只怕萧溟洞房春宵一夜后,他早已逃得无隐无踪了。

自然而然,萧溟的新皇后,洞房之夜便被晾在坤极宫里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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